​正义终胜邪恶！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始末

正义终胜邪恶！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始末

建国以来查处的最大一起经济犯罪案件

在世纪之交的2000年初，中国海关总署发布了这样一个公告：1999年中国海关税收大幅增长，增幅高达80.8%。这个异乎寻常的增幅背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一年中国政府打击走私、遏制非正常进口所取得的战果。

中华人民共和国反走私历史上迄今为止最令人瞩目的惊天大案——厦门远华走私案，就是在那一年被掀开了盖子。尽管远华案已经过去多年，但是其错综复杂的案情、触目惊心的内幕，众多的钱权交易、情色交易，使它至今仍然是人们热衷的谈资。

1999年4月，一封举报远华集团走私的信件送达中纪委和海关总署。该案件随即被列为中央直抓大案，代号“4·20”专案。从2000年9月13日开始，厦门远华走私案陆续在福建漳州、厦门、泉州、莆田、福州等地法院开庭审理。至2001年9月，“4·20”专案基本尘埃落定，共600多名涉案人员被审查，300多人被追究刑责，14人一审被判死刑，涉案人员最高级别至公安部副部长。在“重灾区”厦门海关，有160多人落马，占当时厦门海关人员总数的13%。

经查实，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案值高达530亿元人民币，偷逃税款300亿元人民币，堪称中国1949年建国以来查处的最大一起经济犯罪案件（指案值、直接经济损失之大，涉案人员之多社会影响之恶劣）。

赖昌星，1958年9月15日出生于福建晋江，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主犯，曾担任厦门远华（集团）国际有限公司董事长，福建省第八届政协委员（2001年1月11日被撤销）。

提到远华案，就绕不开一个人——与赖昌星交手、铁腕十足的牟新生。牟新生，1943年12月生，陕西扶风人。1993年3月至1998年11月任公安部副部长、党委委员。1998年12月任海关总署副署长。1999年2月任国家禁毒委员会副主任。2001年3月至2008年3月任海关总署署长。2008年3月至今，任第十一届全国人大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牟新生曾说，厦门远华案是他从警生涯三十多年中，遇到的最大一桩案件，他把它看作中国海关的一个分水岭，一个历史转折点。

举报材料长达74页，涉及厅局以上干部16人

1998年下半年，全国展开反走私联合行动和专项斗争，这年底牟新生调任海关总署任副署长，主要职责是反走私。未曾料想，到任不久，就有不少人给这位昔日老公安敲起了警钟。牟新生回忆，“我到海关工作以后，有好几个部长跟我开玩笑说，‘老牟，你到海关可能会碰到福建厦门一个姓赖的，他会成为你的对手’，开始我当玩笑话”。

1999年4月的一天，牟新生收到一份从中共中央办公厅信访局转来的举报材料。就是这份材料，开启了之后的惊天大案。牟新生回忆，“打印的举报材料足足有74页纸这么厚，材料把远华集团的内幕差不多都揭示了出来，后边附着走私的单据，还附着腐败分子的名单”。

这封署名为“一群伸张正义的人”的举报信反映的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以赖昌星为首的远华集团，走私成品油、植物油、香烟、汽车、化工原料等货物，案值高达500多亿元人民币。举报信中形容说：赖昌星一伙走私的成品油之多，足以满足厦门人游泳用。而随信列出的涉案人员涉及党、政、军厅局以上领导干部16人，包括当时的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总参二部部长姬胜德、厦门海关关长杨前线和厦门市委、市政府几个领导干部。

牟新生说：“看完材料后，我感觉有相当的可信度。由于此事关系重大，我认为海关自身查处这样大的案件会比较困难，就建议总署党组向中央纪委和监察部报告，请中央纪委和监察部牵头，海关总署积极参加办理此案。查办这起大案可以说是惊心动魄，感慨万千。”

赖昌星曾携带3000万进京打点

十几天之后，1999年4月20日，时任中共中央政法委书记罗干在海关总署提交的报告上做出批示，要求以海关为主，组织力量查办此案，公检法参加，涉及内部人员职务犯罪的，由中纪委牵头彻查。远华案由此也简称为“4·20”专案。牟新生说：“中央正式定了要办这个案件后，让我先组织查走私，后来中纪委就牵头了，共同组织一个联合办案领导小组，我是副组长。”

然而让牟新生没有想到的是，事后查证，就在中央领导批示下发前六天，远华案核心人物赖昌星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并立即行动了起来，除了通过厦门的渠道掌握事态发展外，赖昌星也动用了他在北京的关系网，先后携带3000万元人民币巨款进京活动。

牟新生回忆道：“他拿着几千万到北京准备打点，主要对象是我。到北京以后他找了公安部的一位局长，也是我的同事，这位局长因为对我很了解，就告诉他，赖老板你拉倒吧，姓牟的不会吃你一口饭的，所以他后来就作罢了。他坚信钱能通神的道理，但这一次他打错了如意算盘，错误地估计了中央反腐败的坚强决心。”

牟新生说：“犯罪分子伏法的背后，是办案人员的倾力付出。他们有时每日超负荷工作达15个小时，仅海关侦查部门的案卷材料就有2000多卷，摞起来有10层楼高。为了取证、缉捕嫌犯，办案人员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以及东南亚国家和地区。有的同志不惧危险，连续数天蹲点守候嫌犯的出现；有的同志舍小家，顾大局，一心扑在工作上；有的同志忘我工作，积劳成疾……”

自此，牟新生与赖昌星的交锋正式展开。

牟新生：赖昌星曾想“灭了我”

赖昌星在北京准备“摆平”牟新生没有结果之后，回到厦门并没有死心。一方面继续四处活动，另一方面开始销毁证据，他甚至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脑硬盘也拆了下来，扔到了白鹭洲湖里。并聘请律师，为他提供法律援助，后来又通过北京一些记者写信申诉远华是被诬陷、诬告的“冤情”。

其实早在大半年前，1998年8月中旬，也是“一群伸张正义的人”，曾将举报材料寄给了当时的厦门海关关长杨前线，这个赖昌星的好兄弟转手就把举报信交给了赖昌星。

对于赖昌星的这些能量，牟新生早有耳闻，和这样一个对手较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牟新生说，开始时连他这个老公安都估计不足。

在远华案查证的时候，赖昌星到处打点想把这个案子抹平，后来他想干脆弄黑材料污蔑牟新生，阻碍案子被查。牟新生回忆，“这是赖昌星和杨前线通话时讲的，他实际上确实这样做的。当时我已经进驻了，杨前线提醒赖昌星说，那个公安部来的姓牟的最坏，他不把你抓住是不会罢休的，后来赖昌星说，我们给他搞点黑材料寄到中央去，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他灭了。这些情况是情报部门的领导告诉我的，开始没跟我直接说，只是提醒我，牟部长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有散步的习惯，他们就说你最好不要散步了，我说至于吗，我不相信赖昌星有这么大的能耐，中央已经成立专案组要办他了，他还有这种能耐？在福建办案期间中央很关心我，中央领导同志亲自给福建省委的领导说新生同志在福建的安全由你们全权负责，还给我配了两个警卫”。

“‘赖昌星现象’是走私犯罪和腐败行为孕育出的一个历史怪胎”

牟新生回忆，远华案的侦破最开始从查账入手。涉及到哪一项业务，就抽调哪一个部门的人员参加。办案人员最多的时候达到1300人，包括银行、税务等各相关部门。

牟新生介绍，这个案件中，走私滋生腐败，腐败掩护和助长走私。“我认为‘赖昌星现象’是厦门经济特区在发展进步的同时，走私犯罪和腐败行为孕育出的一个历史怪胎。”

从案件调查的情况看，赖昌星在厦门走私之所以能通行无阻，除了他利用各种卑劣手段搞定了厦门海关原关长杨前线、厦门海关原副关长接培勇等海关领导干部外，还从厦门海关收罗了以侯小虎为代表的一批下海经商干部充当走私卒子。侯小虎原为厦门海关一名普通干部，因为帮助赖昌星走私有方，被任命为远华集团副总经理。侯小虎等人利用曾在海关工作过，人头熟、业务熟的条件，在整个走私犯罪活动中充当了十分不光彩的角色。

1999年6月20日，牟新生带领办案人员飞抵福州，当晚，专案组便与福建省纪委、省政法委、厦门市纪委和公安局的负责人一起开会，进行战前部署。与此同时，赖昌星通过内线了解到了专案组的工作动态，并扬言：中央来人办案也需要当地配合，我们不怕！来一批我搞定他一批，就不信中央专案组的人是金刚不坏之身！

再例如，海鑫堆场是经赖昌星精心策划、杨前线亲自批准并关照而设立的一个堆放和倒换各种走私货物的重要基地，群众反映此地常有武装押运的货车进出。经查，仅这一个堆场，走私的案值达100多亿元。为了掩人耳目，杨前线亲自责成厦门海关技术部门在很短的时间内与海鑫堆场计算机联网，堂而皇之地成立了监管组。就是在他们的“监管”之下，无数私货以合法身份进入国内市场，大量的不义之财装入了赖氏家族的腰包。案发后，副关长接培勇急忙亲自清理杨前线办公室，查找有关海鑫堆场的材料，企图销毁罪证。

“犯罪分子伏法的背后，是办案人员的倾力付出”

牟新生回忆，“赖昌星走私的规模实际上是800亿，为什么只查了500多亿，因为他把所有单据全部销毁了，在海关的单据没有了，但是我们海关的这些老同志很有经验，海关单据没有，但口岸是相关的，口岸相关部门组织了十个调查组，在一个早晨的十点钟，同时扑向这十个单位，把所有的单据全部弄回来，最后有证据的，光粮油就走私了110亿，这应该说是战果辉煌啊，给中央一报告，中央就下定决心把这个案件办到底。”

潜逃12年之久的赖昌星被遣返回国，在逮捕令上签字

就在案情一步步查实的时候，包括赖昌星在内的所有远华骨干却神秘消失了。后经查证，从1999年6月开始，几乎是中央专案组进驻福州的同时，赖昌星就开始分批安排70多个走私分子外出避风。

赖昌星的这一招绝杀，几乎把查处工作“将死”。迫不得已，专案组做出大队人马撤离福州的决定，同时秘密派人暗中监控。两个月后，放松警惕的赖昌星潜回厦门。

1999年8月10日晚12时30分，专案组实施抓捕赖昌星。200名警员分成5个组，同时扑向赖昌星可能落脚的5个地点。这本是胜算极大的抓捕行动，却因福建省公安厅原副厅长庄如顺等人的通风报信而再次扑空。事后证实，赖昌星逃到了加拿大。

此后，在检察机关相继对杨前线、庄如顺等人采取强制措施之后，一大批走私、腐败分子相继被审查。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和复杂的关系网土崩瓦解。

还有一个重要条件，就是赖昌星买通了厦门海关东渡办理处主任周振庭、同安办理处谢东风等现职关员，他们在赖昌星走私犯罪的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案发前，周振庭预感不妙，强行下令销毁了与走私直接相关的各种单据整整一卡车。东渡码头是赖氏集团猖獗走私的主要基地。东渡办事处船管科长吴宇波等人，为赖昌星走私立下了汗马功劳，吴宇波一人收受贿赂就高达800多万元。

2011年7月23日，逃亡12年之久的赖昌星被遣返回国。随后，中国公安机关依法向赖昌星宣布了逮捕令。2012年2月，检察机关依法向审判机关提起公诉。2012年4月，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公开开庭审理赖昌星案。2012年5月18日，判处赖昌星无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赖昌星未提出上诉。至此，在这场走私与反走私的殊死较量中，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被彻底摧毁！

转自网易